黎明前的首尔笼罩在青灰色的雾气中，李持贞背着昏迷的金泰妍穿过狭窄的后巷。女孩的身体轻得像一片羽毛，呼吸微弱却平稳。红色药剂似乎让她陷入了某种深度休眠，而非伤害她——至少现在看起来是这样。

    他的肩膀仍在隐隐作痛，子弹擦过的伤口已经凝结了血痂。每走几步，他都要停下来确认没有被跟踪。时间管理局的人不会这么容易放弃，尤其是当他们发现金泰妍不见了之后。

    巷子尽头是一家24小时营业的网吧，霓虹灯牌在雾气中晕开一片猩红。李持贞推门而入，冷气混着泡面和香烟的气味扑面而来。前台打着瞌睡的店员头也不抬：“身份证。”

    “临时卡。”李持贞将几张皱巴巴的纸币放在柜台上，“两小时。”

    店员懒洋洋地递给他一张卡片，目光扫过他背上的女孩：“你妹妹？”

    “嗯，生病了。”

    “别吐在地上。”

    最角落的机位被高大的植物遮挡，形成半封闭的空间。李持贞将金泰妍轻轻放在沙发上，她的头歪向一侧，苍白的脸颊在显示器的蓝光下几乎透明。

    他快速登录电脑，输入一串记忆中的网址——金父的私人研究论坛，当时还正常的金泰妍曾无意中提起过。

    页面加载的几秒钟里，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。如果记忆服务器真的存在，它会是物理设备还是云端存储？金父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藏在哪里？

    屏幕突然亮起，弹出一个登录窗口：

    请输入密钥：

    （提示：您最珍贵的记忆日期）

    李持贞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。

    ——金父最珍贵的记忆？

    他试着输入金泰妍的生日——错误。

    金泰妍母亲的忌日——错误。

    第三次，他输入手术失败的日期。

    登录成功。

    页面跳转，密密麻麻的研究文档铺满屏幕。李持贞快速滑动鼠标，目光锁定在一个标红文件夹上：

    【记忆服务器-主控端】

    位置：金氏旧宅地下室

    访问权限：仅限金父生物识别

    他的呼吸微微加速。“找到了”。

    但他却看到了细思极恐的真相。

    .........

    雨水顺着李持贞的雨衣帽檐滴落，在脚边积成小小的水洼。金泰妍的童年故居坐落在首尔郊外的半山腰，一栋上世纪九十年代建造的两层韩屋，此刻在雷雨中显得阴森而孤寂。根据网址给的线索，记忆服务器就藏在这栋房子的地下室里。

    李持贞看了看手表。闪电划过夜空，刹那间照亮了房子侧面那个几乎与墙面融为一体的隐蔽门——那是地下室入口。

    李持贞摘下口罩，深吸一口气向目标移动。雨水掩盖了他的脚步声，但每走一步，心脏都像要撞破胸腔。这可能是最后的机会了，如果真如那文件上面所说，摧毁记忆服务器就能打破时间循环。

    隐蔽门比想象的更难打开。李持贞试了三个密码都失败后，不得不掏出撬锁工具。金属与金属摩擦的声音在雨声中几乎微不可闻，但在他耳中却如同警笛般刺耳。

    咔嗒。门开了。

    扑面而来的是混合着霉味和某种化学药剂的气息，像是医院消毒水和计算机机房冷却剂的混合体。李持贞打开微型手电筒，光束照出一条向下的狭窄楼梯。墙壁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电线，全部通向地下深处。

    走到楼梯尽头，一扇厚重的金属门挡住了去路。门上的生物识别装置闪着微弱的红光。李持贞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袋子，里面装着从金泰妍诊所偷来的指纹膜和虹膜复制片。

    第一次尝试失败。汗水顺着他的太阳穴滑下。第二次，识别器发出轻微的“滴”声，门缓缓滑开。

    眼前的景象让他呼吸停滞——

    一个约五十平米的房间中央，矗立着一个巨大的圆柱形容器，里面充满了泛着蓝光的液体。数十根电缆从容器顶部延伸出来，连接着周围七台高性能服务器。容器内部悬浮着无数细小的光点，像星河般缓慢旋转。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，某些较大的光点中隐约可见人脸轮廓——那是记忆片段的具体可视化。

    “记忆服务器...”李持贞喃喃自语。文件上的笔记中提到过这个，但现实比描述震撼百倍。这就是控制时间循环的核心，储存着他们三人在所有时间线上记忆的数据库。

    他快步走向控制台，屏幕上显示着复杂的神经图谱和不断滚动的代码。一个进度条显示“记忆同步率：89%”。李持贞插入U盘，开始下载核心数据。

    “你果然在这里。”

    一个女声从背后传来。李持贞猛地转身，看到一位护士站在门口，手里举着手机，屏幕上正在视频通话——裴珠泫的脸清晰可见。

    “小智做得不错，是不是？”裴珠泫的声音从手机扬声器传出，“持贞欧巴，你总是低估我呢。”

    名叫小智的护士走进房间，枪口稳稳对准李持贞的胸口：“裴小姐说你会直接来服务器房，果然分秒不差。”

    李持贞的大脑飞速运转。裴珠泫收买了这个护士？那为什么...

    “别想了，欧巴”裴珠泫仿佛看透他的心思，“我引导你帮我摧毁金泰妍的备份系统，是为了最后的控制权必须在我手里。”

    “也是为了独吞你”她甜美的笑容在手机屏幕上显得格外惊悚，“我可是忍了很久呢，欧巴。”

    “小智，开始传输。”

    护士单手在控制台上操作起来。进度条迅速攀升，屏幕上跳出“记忆迁移“的提示。

    “你在干什么？”李持贞向前一步，护士立刻抬了抬枪口示意他后退。

    “创建属于我的副本啊。”裴珠泫的声音带着胜利的喜悦，“金泰妍以为她说谎装可怜就能控制时间？太天真了。”

    突然，整个房间的灯光闪烁起来，服务器发出尖锐的警报声。控制台屏幕上跳出红色警告窗口：「检测到非法访问！启动防御协议！」

    “怎么回事？”裴珠泫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。

    小智慌乱地检查控制台：“有人远程锁定了系统！是...是金泰妍！”

    话音未落，主服务器爆出一串火花。蓝色容器内的液体剧烈翻腾，那些记忆光点开始无序窜动。李持贞感到一阵剧痛穿透太阳穴，仿佛有人用冰锥撬开他的头骨。他跪倒在地，眼前闪过无数陌生又熟悉的画面——

    金泰妍深夜站在他的床边，轻轻为他盖好踢开的被子；

    裴珠泫在厨房烫伤手指，只为学着做他最爱吃的海鲜煎饼；

    在片场偷偷调换了他的咖啡，因为听到他抱怨失眠...

    这些是从未存在于他记忆中的片段。

    “记忆交叉污染！”小智尖叫着，她也在痛苦地抓挠自己的头部，“服务器受损，记忆在乱流！”

    屏幕上的裴珠泫影像开始扭曲，她的声音断断续续：“持贞...欧巴...看...后面...”

    李持贞强忍头痛转身，看到蓝色容器中的光点正汇聚成一个巨大的人脸轮廓——金泰妍的脸。那张由记忆组成的嘴无声地开合，容器外部的扬声器突然传出她冰冷的声音：

    “你们以为这样就能赢？”

    “还有欧巴居然把我一个人抛弃在那，我可是装了好久。”

    整个房间的灯光骤然大亮，所有屏幕同时显示出一行字：「永恒囚笼协议启动」。主服务器开始过载运转，散热风扇发出飞机引擎般的轰鸣。

    “她远程激活了最终方案！”小智惊恐地后退，“那个神经芯片计划...我们必须...”

    一声枪响。小智的话戛然而止，她低头看着自己胸口突然出现的血洞，缓缓倒下。视频通话中的裴珠泫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。

    门口站着三个全副武装的黑衣人，领头的就是一直追捕他们的时间管理局的人。

    不，其实根本没有什么时间管理局，一直都是金泰妍为了演戏而故意这么做的。手中的武器还冒着烟。

    “小姐说带活的回去。”保镖对着耳麦说道，然后看向李持贞，“芯片已经准备好了，李先生。”

    李持贞的视线在小智的尸体、失控的服务器和逼近的保镖之间快速切换。头痛更加剧烈，新的记忆碎片不断涌入——金泰妍哭泣着销毁一支注射器；裴珠泫撕碎自己写的数百封未寄出的信；李光洙在某个时间线里为他挡下子弹...

    “不！”他怒吼一声，扑向控制台，用全身重量撞向主服务器。金属外壳凹陷，更多的火花迸射出来。蓝色容器出现裂纹，液体开始泄漏。

    保镖们冲上前，但为时已晚。整个记忆服务器系统开始崩溃，那些漂浮的光点如受惊的萤火虫般四散飞窜。李持贞感到一阵强烈的电流穿过全身，接着是奇异的失重感——仿佛灵魂被抽出体外。

    然后世界陷入刺目的白光。

    .........

    李持贞再次睁开眼睛时，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纯白的房间里，手腕和脚踝被特制的束缚带固定。天花板上安装着多个摄像头，墙角的小型扬声器播放着轻柔的古典乐。

    “欢迎回来，持贞欧巴。”金泰妍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，“你回到我们重逢的2018年了呢，你差点毁了我们最珍贵的记忆库。”

    李持贞尝试挣扎，但肌肉完全不听使唤。某种药物正在他的血液中流动，冰冷而沉重。

    “别费力气了。”金泰妍终于现身，她穿着一尘不染的白大褂，看她的样子因为时间线的改动，所以导致未来发生了巨变。金泰妍手里拿着一个金属托盘，上面摆放着某种微型芯片和手术工具，“永恒囚笼计划比记忆服务器更完美。这个芯片会直接连接你的杏仁核和海马体...”

    她俯身轻吻他的额头，声音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：

    “...这样我们就再也不会分开了，永远。”